柳梢青（2）・故园​

诗林晓月

换回来的一枚空骰子，骰子里没有点，只有被蛀空的“若”。

诗林晓月

愁肠不是肠，是未寄出的信，信纸被胃酸泡得发软

诗林晓月

字迹却愈发清晰，清晰到每一画都能割指。

诗林晓月

暗悲不是哭，是把泪含在舌尖，含成一粒会化的冰，冰化在喉咙。

诗林晓月

便是一场从内部飘落的雪，雪片落在心口，不化。

诗林晓月

像替谁守住最后一滴暖，也像替谁藏好最后一粒火种。

诗林晓月

那一刻，您把“只”字折成小船，放进溪水，船未离岸，便已沉底。

诗林晓月

沉成一块不会说话的石头，石头表面刻着——愁。

诗林晓月

溪水东流  
东流是命，也是信，是大地写给天空的一封长信，信里只有一句“去而不返”。

诗林晓月

溪水不是水，是时间被您从山缝里放出的一条银蛇。

诗林晓月

蛇身滑过石，滑过草，滑过脚印，滑过墓碑。

诗林晓月

滑到远处便变成一条白线，白线把故园捆成一枚未寄出的粽子。粽叶是烟，粽米是草，粽绳是空。

诗林晓月

那一刻，您站在溪边，仿佛也成一滴水，被前面的水推，被后面的水挤。

诗林晓月

挤到断崖，便成瀑布，瀑布下落，便成深渊，深渊里浮起一轮小小的月亮。

诗林晓月

月亮里浮起一句：东流不息，却带不走我。

诗林晓月

韶华暗换  
韶华是酒，也是毒，是少年时仰头灌下的烈，如今低头吐出的苦。

诗林晓月

暗换不是偷，是明抢，是晨光把您按在镜前，一寸寸收走黑发，一寸寸派发白雪。

诗林晓月

发梢上仍挂着旧年的桃花，却再也映不出当年的脸红。

诗林晓月

换字用得像一场无声的审判，法官是季节，陪审是皱纹。

诗林晓月

宣判是——您已被时间开除，却永远保留学籍。

诗林晓月

只能在记忆的课堂里，做一名永远毕不了业的老学生。

诗林晓月

那一刻，您把“韶华”折成纸船，放进溪水，船头写着“来”，船尾写着“去”。

诗林晓月

船身被水一浸，便成了一片模糊的“如今”。

诗林晓月

如今里浮起一声未出口的叹息——换得太多，剩得太少。

诗林晓月

墙上难题  
墙是土，也是纸，是祖父用夯土筑成的实体，也是您用回忆写成的虚题。

诗林晓月

难题不是题，是未对上的榫卯，是未合缝的砖缝。

诗林晓月

缝里长出野草，草上开出野花，花下藏着一只未孵化的蛋，蛋里写着“归”。

诗林晓月

题字用得像一把未找到钥匙的锁，锁孔被泥封死。

诗林晓月

封得您只能站在墙外，用手指一遍遍描摹那早已剥落的笔画。

诗林晓月

描得指尖出血，血滴在墙根，便是一粒不会发芽的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