诉衷情令・移菊

冰老火寒

诉衷情令・移菊
东篱霜厚折黄英，香细入帘轻。瓷瓶浅注清水，怕损傲霜茎。
花渐老，梦难成，忆平生。去年同赏，今独簪瓶，月照孤檠。

诗林晓月

东篱霜厚折黄英，香细入帘轻  

诗林晓月

先生，您俯身东篱时，鞋底压着碎霜的声响像极了一首旧词的上阕。

诗林晓月

霜厚，是秋夜偷偷铺就的素纸，只等您以指尖折下一枝黄英。

诗林晓月

便算落下第一行墨迹。黄英，不是怒放的菊，是菊的魂魄。

诗林晓月

被寒气一寸寸凝成古铜色，像不肯老去的钟声。

诗林晓月

香细入帘轻，那香不是扑面，而是沿着窗棂的缝隙蜿蜒。

诗林晓月

像一条不肯惊扰您的猫，先嗅您的袖，再探您的案。

诗林晓月

最后蜷在砚台底下，与墨同眠。

诗林晓月

瓷瓶浅注清水，怕损傲霜茎  

诗林晓月

您取出瓷瓶，是北宋遗下的影青，釉面有极细的冰裂纹。

诗林晓月

像某年某月某场雪。清水只浅浅一注，生怕没过菊茎最下端的痂。

诗林晓月

那是它与霜对抗时留下的甲胄。怕损，是怕惊动一段刚烈的往事。

诗林晓月

怕折断它藏在纤维里的秋风。傲霜茎，三字里有一副不肯俯首的脊梁。

诗林晓月

您用指腹轻轻托住，像托起一位老友的腕，试他脉搏里是否还跳动着晋代的铿锵。  

诗林晓月

花渐老，梦难成，忆平生  

诗林晓月

瓶供的菊终究会老，瓣边卷起，色香一寸寸褪成烟，而您不许它落。

诗林晓月

只许它老。老成一张泛黄的书签，夹在生平最柔软的章节。

诗林晓月

梦难成，是怕一阖眼便听见雁声把夜剪成两截。

诗林晓月

怕梦里又回到去年篱笆下，石桌对坐，两盏薄酒。

诗林晓月

一瓣一瓣剥开菊的铠甲，露出里面微甜的雪。

诗林晓月

忆平生，却是把平生的山高水远都缩进这一枝的脉络。

诗林晓月

像把万里长江收进一枚小小的砚滴，只消一滴，便可磨出千顷苍茫。

诗林晓月

去年同赏，今独簪瓶，月照孤檠  

诗林晓月

去年同赏，您与他并肩而立，衣襟沾同一片霜，指间碰同一瓣香。

诗林晓月

那时篱下月如磨亮的铜镜，照见双影，也照见彼此鬓边尚未落雪。

诗林晓月

今独簪瓶，您把菊斜插在瓶口，像替它别上一枚孤独的勋章。

诗林晓月

孤檠，是案头那盏不肯熄灭的青灯，灯芯短促如老僧的呼吸。

诗林晓月

月光却从窗缝溜进来，与灯火平分秋色。

诗林晓月

灯影与月影交错，把您的影子钉在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