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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把八句整齐的古风与律诗相混淆 五言或七言诗句整齐的八句古风最易与律诗相混淆。这是因为二者句数相同,字数相等,外形相似,一韵到底的古风用韵也与律诗完全一样。与古绝的情况类似,有不少初学者也常常把自己的八句五言或七言诗作轻易地冠以“五律”或“七律”,常常弄出错来,引发歧义。其原因仍然是没有弄清八句整齐古风与律诗的本质区别。 1.诗句整齐的八句古风与律诗的区别 律诗是在古风的基础上发展演变的,在言语、用韵及其艺术表现手法等方面,律诗继承了古风的许多优秀品质,同时又用一套规范的格律对古风进行改革创新。换言之,律诗可以说是对八句诗句整齐的古风进行“完全律化变革”的结果。所以,二者的主要区别在于受不受格律约束及其是否由此所产生的一些戒忌。具体表现在以下方面: (1)用韵的区别。律诗要求用平声字押韵,一韵到底,中间不能转韵;古风押韵可平可仄,可一韵到底也可中间转运。很显然,中间转运是判断八句诗是古风的充要条件。 (2)格律的区别。律诗的格律要求句内平仄要“相重相间”,句与句之间要“相反相粘”,颌联和颈联要用对偶句;八句的古风全无这些格律束缚。很显然受不受格律约束,则是判断八句古风与律诗的充要条件。 (3)戒忌的区别。律诗的戒忌很多,如韵脚句不能出现“孤平”、“三平”,对偶句不能合掌,韵脚字不能意重、字重等等;八句的古风均无这些戒忌。是否存在这些戒忌,也是判断八句古风与律诗的充要条件。 上述八句古风与律诗的主要区别,不仅是判断一首八句诗是古风还是律诗的依据,也是判断一首五言或七言的中长诗篇是古风还是排律的依据。 2.八句古风与律诗的判断方法 判断一首八句的五言或七言诗是古风还是律诗,必须具备的条件是这首诗的用韵必须正确:双数句押韵(古人诗作依据《平水韵》,当代人诗作可用《中华新韵》)等新韵书,否则,不能进入下述的判断程序。因为它可能连古风都不是!很可能是一首打油诗或顺口溜,根本不能算作诗。只有用韵正确时方可按照下述步骤进行判断: (1)是否中间转韵?若是,则是古风;否则,进入下一步,继续判断。 (2)韵脚句是否存在“孤平”或“三平”?若是,则是古风;否则,进入下一步继续判断。 (3)是否存在违律失格?若是,则是古风;否则是律诗。 例如,我们运用上述三个步骤判断孟浩然的《夜归鹿门山歌》是古风还是律诗(括弧内的平仄为《平水韵》下的实际声调): 山寺钟鸣昼已昏(平仄平平仄仄平), 渔梁渡头争渡喧(平平仄仄平仄平)。 人随沙岸向江村(平平平仄仄平平), 余亦乘舟归鹿门(平仄平平平仄平)。 鹿门月照开烟树(仄平仄仄平平仄), 忽到庞公栖隐处(平仄平平平仄仄)。 岩扉松径长寂寥(平平平仄平仄平), 唯有幽人自来去(平仄平平仄平仄)。 第一步:是否用仄韵或中间换韵?该诗句末字的平仄:“昏”、“喧”、“村”“门”四字均在《平水韵》“上平十三元”;“树”在《平水韵》“去声七遇”韵部,“处”、“去”二字在《平水韵》“去声六御”韵部,“寥”在《平水韵》“下平二萧”。很显然该诗中间转韵,前四句押平韵;后四句转押仄韵,用六御邻韵六遇韵部的“树”字领韵,转入“去声六御”。这种用韵方法是律诗所不允许的,所以,即可立断该诗为古风。以下步骤无需再做。 不过我们可以再来看看这首诗其他方面的属性。除上述中间转韵,而且是平仄转换,具备了古风的充要条件外,八句诗几乎没有一句遵循格律诗的格律规则,所以是一首名副其实的古风。因此,《唐诗三百首》把这首诗归类在卷二的“七言古诗”里,则是理所应当。 一首八句(更多句)五言或七言诗作是古风还是律诗(排律)?均可采用上述的方法进行判断。不过大多第一步做下来就能见分晓,最多把第二步做完后绝大多数都可下结论,三步做完才能见分晓的不多。 必须指出,采用上述三个步骤只能判断一首诗的诗体是古风还是格律诗,并不能判断出它的质量好坏与格调的高低。要判断一首诗的优劣,还必须从语言、形象、境界和价值等方面进一步解析,看它能否激发读者的想象空间并给予积极向上的启迪等(详见本书第八章诗词优劣的评价)。 如,用上述三步法判断一首在网上看到的一位同志自称的“七律”是不是七律?作者还在诗作下方标注用韵:《平水韵》“上平四支”,该诗全文如下(括号内的平仄为《平水韵》下的实际声调): 七律·观广州无人机表演有感 羊城上演驾空骑(平平仄仄仄平平), 机是无人亮丽姿(平仄平平仄仄平)。 熒纳缤纷呼感叹(平仄平平平仄仄), 屏逢异彩咂惊奇(平平仄仄仄平平)。 广州視塔人间晓(平平仄仄平平仄), 财富论坛世界知(仄仄平平仄仄平)。 技术创新谋发展(仄仄仄平平仄仄), 烟花环保似临期(平平仄仄仄平平)。 这首诗用上述的三步法判断很容易得出是律诗的结论,因为其用韵基本正确,确实押的是《平水韵》的“上平四支”韵,未出现“孤平”或“三平”,平仄律也未存在不允许的错误。但是这首诗问题较多,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 (1)在用韵方面犯了“挤韵”戒忌:在“姿”、“奇”、“期”三个韵脚句都出现了与韵脚字韵母相同的字,如“机、是、异、似”,特别是第二句的第二字“是”处于该句的音节节点上,尤其影响读音的顺畅。 (2)在用对句方面存在失对与合掌:颈联“广州”与“财富”失对,“人间晓”与“世界知”合掌;颌联中“缤纷”与“异彩”失对,二者词组的结构不同,“缤纷”并联结构,“异彩”为偏正结构;“呼感叹”与“咂惊奇”语意合掌。 (3)章法结构方面基本没有按照“起承转合”布局,通篇平铺直叙,加之缺乏形象语言的运用,没有把千架无人机夜空表演的精彩壮丽画面表现出来,不能引发读者的联想,使得诗篇缺乏艺术感染力。这就造成诗中的“感叹”“惊奇”缺乏时空形象的支撑,变成了空洞乏力的标签口号。 (4)遣词造句方面显得过于粗燥:“是”作为判断词出现在诗中,不符合中国传统诗词用词的要求;“广州电视”、“财富论坛”、“技术创新”等词组的直接运用说明炼字乏力;“熒纳”与“屏逢”大概是用来表达在电视屏幕上看到的景象,但这是自造生僻词汇,令人费解。再者,“熒”和“屏”也有意同而合掌之嫌。 上述问题的存在说明作者把主要精力放在了律诗的格律上,在章法语言和意境的营造等艺术手法方面着力不够,结果写出了一首与七律“形似而神不似”的东西。这种情况在初学作者中是较为常见的。所以,笔者建议初学者不要轻易地在自己的诗作题目标注上“×绝”、“×律”或“××排律”字样,这样标注,读者就要按照“×绝”、“×律”或“××排律”的标准来阅读和赏析了,其结果往往会令读者失望。 ——摘自拙著《中华诗词体式与创作技巧》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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